拾起断片儿的记忆（一）

记忆

就像是星落云散的碎片，

被情感这根线一一串起，

让曾经的你有踪可循……

大华、五一的包子让人垂涎欲滴，走过案板街骡马市，闻到这个味儿脚下就灌了铅；

秦豫肉夹馍那就是“香”；

城隍庙市场的东西那就是“全”；

每次给家里买蜂窝煤，搬弄完了哥用拉煤车推着我一路小跑，兄弟俩笑声一串；

浸泡家人的信封，揭下带戳的邮票，不是集邮是财迷；

泰华布料店传递票据的铁丝，全部通向店里唯一的制高点，“收款台”就像议会大厅的主席台；

踮脚伸脖用竹竿勾槐花，就是为了吃一顿麦饭……

上了中学时，不再那么听家长的话了。

少年儿童是有区别的，儿童可以索要玩具，妈妈给买零食，爸爸给开小灶。

到了少年，犹如铅笔写在纸上的待遇，被妈妈用橡皮无情地擦去。

难以坚守的馋嘴，总是逼迫脑袋想出满足欲望的办法，吃好了脑袋才好使，学习才能进步，咱们才不挨骂对么？

鼻子同意了，眼睛也没意见，耳朵也听明白了，脑袋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，就去策划了……

既然涉及大宗资金支出，每次的目标得明确，吃啥东西？去哪儿吃？多少钱？这才能计划出筹钱的周期和途径。

和平饭店

和平门外米，有一家老字号的国营餐馆“和平饭店”。是不是百年不知道，起码比我的年龄大多了。

我早就盯上了这家的招牌“鸡丝馄饨”，大人带我来吃过两三次，生意也是相当的旺，重要的是不要粮票（年轻的读者百度一下），一块七毛一碗，在当时还算比较贵的，但贵有贵的道理，味道好、分量足毋庸置疑，是真香！

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，不犯错不触碰底线的话，那就只有攒钱。

一个奶油冰棍5分钱，豆沙冰棍4分钱，这钱几乎每天都有。

不买了，喝家里绿豆汤。不过这周期太漫长，五官都熬不住的，还得想别的办法。

脑袋到底是指挥官，很快就想到了办法；

我和好朋友鲁秦都喜欢娃娃书连环画，看过的用纸箱保存了许多，包括金庸和古龙的武侠书。

那时候，街边有不少摆这样书摊和盖碗茶摊子的，看一本书，喝一杯茶都是两分钱。

办法总比问题多

FLOWER柳暗花明

初冬的周日，温暖的太阳挂在半空，但凡所接受日光浴的路人，身心都无比地舒畅，这种天气最是最适合摆摊卖货。

鲁秦他爸周日不上班，借来他的二八大杠驮着两箱书，帮上些小马扎，带着几块破布到城墙下摆起了书摊。

三国、水浒、杨家将、李自成这些全套的最好，读者容易上瘾，一本本的连续往下看……

从起初硬币在兜里的相互碰撞，到成为只摩擦不打架的整体，就是我们一天的收获。

实现愿望

钱很快就这样攒够了，鲁秦的钱有别的用处，我只能自己去过瘾了。看到现在已是成功人士的鲁秦，我才明白资金规划的重要性。

一路狂奔到饭店，排队买了票，找个旮旯拐角的位子坐下等待，不安地左顾右盼是怕被同学家长或家属院大人看到，毕竟离家太近了。

伸长脖子，眼神一会儿瞧着别人的馄饨，一会儿盯着出餐的地方……

馄饨做好后按批次奉上。纯肉薄皮鸡汤打底，足量的一碗馄饨。

调好的味儿，撒上葱花香菜，淋上香油，甭提多香了！

重点是鸡丝，我舔着嘴，看着厨子将炖好的整鸡取出，一绺一绺地撕掉鸡肉集中在一起，又大又匀，解压极了。

撕完后厨子将鸡肉挨个儿放在每一碗馄饨里。这节骨眼儿，眼神绝不能游离，死盯着自己的那碗馄饨，放鸡肉的瞬间就是我爱恨情仇的刹那。

还好，厨子成功过关。否则，墙柱的“意见本”可不是摆设，我早想好了。

这样重视是有原因的，对一个学生来说这顿饭的确太奢侈。

年轻的朋友不知道，记得那年月，西葫芦（南方也叫花皮瓜）是2分钱一斤，西瓜才一毛钱一斤，我爸3块钱买了两条鱼，一块七毛钱不算少了，父母一个月也就三十多块钱的工资。

物资匮乏，就算有钱要么买不到，要么要粮票。粮票这个计划经济的产物，每个月由单位定量发放，没有多余。

大家过得都挺苦，家家都没钱，小偷都没啥可偷的，出家人化缘只要馒头青菜不收钱。但大人小孩还都穷开心，屁颠屁颠的，真不知道掌门人给喂的啥药这么有用。

言归正传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香味四溢的鸡丝馄饨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下嘴了。我儿子小时候吃汉堡，总是按先后吃掉面包、生菜、肉馅，这种将最好的留在最后吃的习惯，是基因还是小时候都这样，也未可知。

我吹开油花，就着葱花香菜猛灌两口鸡汤，再开始逐一消灭馄饨，鸡丝就像是小菜一样吃，甚至到战斗尾声鸡丝还剩下不少，包圆全歼纵然过瘾，但鸡丝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香了，看来凡事都有利弊，吃喝也不例外。

擦拭掉额头豆粒儿大的汗珠，抹了一把嘴直起腰板时，两声饱嗝儿从胃里冲出喉咙，昭示着从器官到感官上都得到了满足，该离开了……

如今，与“鸡丝馄饨”已阔别了数十载，这家老店也早已荡然无存了。无论在哪儿吃碗馄饨，都没有是童年的那个味儿，曾牵肠挂肚的“鸡丝”更是再未曾见过。

“鸡丝馄饨”就是我断片儿的记忆。顺着那时的生活、儿时的玩伴、整箱的娃娃书和国营老店这根情感线，终于寻到了这片记忆。

轻轻拾起后藏于心底，一片片地积累着快乐、遗憾、感动、感伤、留恋和失望……

它们终会变成一片片心灵的慰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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