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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是社会存在派生的,并没有什么稳定不变的国民性、食性。随着营养过剩、科学知识的普及,有些传统的关于“吃”的习俗,终究会消失。

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

孟隋

随着“大国崛起”,我们对“文化自信”的需求增强不少。很多网友津津乐道吐槽其他国家的饮食,进而对我大中华的饮食文化自信心爆棚。对比韩国泡菜、英国黑暗料理等国外简单粗暴的食物,中华饮食不但制作考究、色香味俱全,而且食材种类冠绝全球。丹麦的生蚝泛滥成灾,呼叫中国人;德国大闸蟹泛滥成灾,呼叫中国人;美国小龙虾泛滥,还是呼叫中国人。然而,人们似乎又觉得“什么都吃”很不光彩,觉得在“吃”上百无禁忌是一种耻辱,很多“地图炮”对广东开炮就是这个理由。最近有报道说,有两人偷了上海徐家汇公园的黑天鹅炖萝卜吃,再次让不少人对中国人的食性大发感慨。

▲上海黑天鹅遭遇黑天鹅事件

古人用“焚琴煮鹤”来形容大煞风景,可见,即使在古代,在“吃”上也是有些禁忌的。古人“吃鹤”,虽不像今天吃黑天鹅那样构成犯罪,但也受人奚落。文明体现在禁忌上,古人闹饥荒吃人时“易子而食”,其实也维持了最低程度的禁忌(至少不吃亲人)。

有些人觉得,在吃上百无禁忌是可耻的,基于这样一个假设:禁忌越少,文明程度就越低,反之则越高。显然,这太简单化了。什么能吃,什么不能吃,是营养与伦理共同作用的结果。比如美国人不吃动物内脏,不是内脏没营养,而是因为美国人长期营养过剩,因而对吃内脏形成了伦理化的观念,觉得吃动物内脏恶心。因此,食材选择,有时就是个伦理或习惯问题。

▲印度集市上出售各类昆虫

有一篇叫《云南人为什么爱吃虫》的文章讲得更透彻:人类祖先普遍喜欢吃各类虫子,比如周天子宴饮都要吃“蚁酱”、罗马人在“最奢华的宴席”上才能享用到树皮蛆。在农业、畜牧业不发达情况下,吃虫子能最有效获取动物蛋白。

后来农业、畜牧业发展起来,吃虫子才变得“恶心”起来——“人类并不是因为虫子肮脏不吃虫子,而是人类不吃虫子后逐渐形成了‘虫子肮脏’的社会心理”。由此可见,在“吃”上的伦理无优劣之分,它和一个社会的生产水平、地理环境、生活方式有关。禁忌让我们感到“文明”,但有些禁忌是过度的、不合理的。禁止吃人等禁忌是出于互利原则,增加对人的生命权的敬畏感;而有些禁忌则是文化问题,像美国人不吃内脏。

因此,“中国人什么都吃”没有什么可耻之处,也不能因此说这就是“野蛮”“未开化”。

真正的问题是营养。现代社会让人们更加相信科学。营养学用科学话语给越来越多的人提供饮食指导,很多迷恋中医观念的老年人,也很在意血糖、胆固醇这些科学话语。不过,仍有很多人迷恋中医“进补”“药食同源”的说法,很多这类传言,都没有科学依据。科学证明野生动物不但在营养成分上没有多少特殊之处,反而增加人类感染寄生虫、未知病毒的机会,但一些人仍觉得野味有更好的滋补功能。除了伦理和营养,人类的“吃”,也在面对环保和法律。人类的祖先早已让很多种动物灭绝,如澳洲土著的祖先,也是最早的澳洲移民,吃光了原本生活在澳洲的恐鸟、袋狼。

这些之前不曾见过人的动物,像徐家汇公园“阅人无数”的黑天鹅一样,在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的情况下,就被人类猎捕光了。环保的理念成为国际性的政治正确,人类在“吃”上又增加了一道法律的障碍。国际性的政治正确,让那些迷恋野味的中国人显得非常尴尬,这助长某些国人对“什么都吃”的耻辱感。古代中国人为了获得营养,与天斗、与地斗、与人斗的经验很丰富。“什么都可以吃”是中国古人对抗饥饿的经验结晶。中医是指导中国古人营养与健康的知识话语,它的一大成果是将食材的范围扩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。看看《本草纲目》会感到吃惊,人中黄、溺白(尿碱)这类物质就不说了,蜘蛛、蝼蛄、铅、水银这些东西都可以入药。中医通过医学和营养学的话语,将中国人的食材来源无限扩大,也将某些口感差、营养价值低的东西“合理化”,甚至神化了。“无物不可入药”从知识上支持了“什么都可以吃”的观念,这些观念,透出来的却是古代人生活的艰难和饥饿程度。往往饥饿程度越高的地区,那里的食材就越多越杂。我岳母老家在皖北淮河泛滥区,文化程度不高的她,保留了老家的很多习俗,比如吃槐花,吃马齿苋,甚至吃人的胎盘。

据她所言,这些东西都有一些药用功效,前两者笔者吃过,口感极差,始终无法适应。这种稀奇古怪的食材选择,想必与淮河泛滥区之前的物质贫困有莫大关系。

吃人的胎盘一直引起巨大的争议(被吃的胎盘已从人体剥离,毕竟也算是人肉)。尽管现代科学证明,吃到肚里去的胎盘,与其他的肉类没多少不同,并无大补之功,但是中国仍有不少地方保留着吃胎盘的习俗。

正是这些习俗,给人“野蛮”“未开化”的印象,但实际上这可能仅是古人对抗饥饿的后遗症。笔者老家河北古代也是赤贫之地,小时候就吃过油炸蚂蚱,中学同学还有吃过烤田鼠的(据说很美味)。

前几年笔者在北京的“驴火店”再看到油炸蚂蚱,是发自内心的吃不下啊,昆虫恶心的观念就像在我内心生根发芽了一样(除非有大规模的饥荒,否则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蚂蚱了)。工作后,在山东的菜市场上常会看到蚕蛹,发现买蚕蛹的人中,很少年轻人。这说明文化是社会存在派生的,并没有什么稳定不变的国民性、食性。随着营养过剩、科学知识的普及,有些传统的关于“吃”的习俗终究会消失。

到那时候,公园里的黑天鹅就不用担心被人吃掉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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