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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读张磊媒体人

黑脸总务主任喜欢树是出了名的，谁要敢动他的树，他会像地雷一样爆炸，校园里的树也为他争气，长得都不错。槐树花开的时候，黑脸总务主任就开始打槐花，他还不让别人打，别人打是瞎打一气，树叶树枝一起往下打。所以他亲自上阵，槐是钉槐，树枝上有很多刺，他宁愿手上被刺伤也不用竹竿直接敲。有人说他心软，他说，错矣错矣。

错在哪里呢？他不说，我们就不知道了。

槐花米打下来的时候像大大的逗号，而阴干之后就像小小的句号了，但那个香啊，香得我们不肯丢碗。我记得那时孩子们总是弄不清“的地得”的用法，我在黑板上举例就这么举：“食堂里的槐米是主任常常辛辛苦苦地采下来的，槐米粥香得我们不肯丢碗。”

这样的教学法很乡土，土是土些，但管用。

本来学校要新建两个教室，必须砍下一批果树，清出一块空地。总务主任舍不得，这些杂树中有一棵野核桃树。也不知道是谁栽的，不过没有结过果。总务主任自己就花大力气挖核桃树根，然后又用绳子把核桃树根扎起来。核桃树移成了，也就开花了，结果了。

核桃树的秘密还是被眼尖的孩子发现了，野核桃树不太好爬，孩子们可不怕，他们就用泥块向上扔，还用砖块扔。有一个值日生，还趁没人之际，用手中的扫教室的扫帚往上扔，核桃没打下来扫帚倒扔挂到树枝上去了，最后他急得哭了起来。

黑脸总务主任每天都在核桃树下转来转去，打核桃的人终于少了。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，孩子们是趁总务主任吃饭的时候去打核桃。只要听到总务主任如雷的吼声，就证明他又逮住了一个打核桃的孩子。他吹胡子瞪眼睛，我赶紧拉架，说你可不要把小孩吓坏了。他说，我怕他们的砖头没砸着核桃反而砸着了他们的头呢。真是活生生的刀子嘴豆腐呢。

核桃树叶往下落的时候，黑脸总务主任找来一只竹竿，一颗核桃，一颗核桃地往下打。居然装满了两竹篮。核桃最后由总务主任分配了，一个班分二十颗。这是多么难分的数字，他把难踢的皮球踢给了我们。我们教师不要，他说，你们笨死了，好办，同座位的孩子只分左边的，明年再分给右边的娃儿，反正你们也是跟班走。

我们的孩子就分成了两派，吃过核桃的和没吃过核桃的。奇怪的是，孩子们都愿做明年吃核桃的人。可能是总务主任放出的话起了作用，他很肯定地说，明年核桃还会结得更大，像鸡蛋那么大。

孩子们就相信了，其实到了第二年，核桃还是那样小，但孩子们都一致认定总务主任的预言是正确的。野核桃是长的，像油果子一样，不过味道奇香。

作者：庞余亮

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来源：扬子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