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戏《超级马里奥》里的主人公,总能顶到蘑菇,踩死坏乌龟,披荆斩棘,带着三条命顺利通关。

马诺丨海豚养殖业要从音乐家抓起篇人物撰文

球球

屋子很小,不足5平米,桌椅外加两把琴,俩人刚好三人嫌挤;屋子很冷,没有任何取暖设备;屋子很蓝,四壁和地板都是纯粹的深蓝,马诺说,他因此喜欢这间小屋。

这间小屋是马诺的员工休息间,位于曲江海洋馆二楼企鹅区旁一扇不起眼的门里。这里串联着他一天的工作,做饵料,擦池子扔垃圾,训练海豚,喂企鹅,参与一天三四次的海豚表演……每个环节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间隙,他就回到小屋里,还来不及换下潜水服和防水靴,先弹会儿琴再说。休息室还有个饲养企鹅的女同事,高兴起来,马诺会给她讲讲自己的往事。与其说是往事,在闻者心中,倒像是一段段异域奇谭……

单从相貌出发,丝毫看不出马诺35岁的实际年龄。马诺家乡在新疆,父亲是乌孜别克族,母亲则是维族。母亲不光会手风琴,吉他和键盘,还会画画,美院毕业后到工艺美术品厂里画陶瓷彩绘。马诺生在一个「音乐世家」,姥姥是音乐教师,妈妈拉手风琴,伯伯拉二胡,爸爸吹萨克斯,二舅是小号,一到家族聚会,吃喝过后,一人一个节目,硬是整成了场大型音乐会。

不能否认,遗传因素在一个人的天赋方面举足轻重。马诺打小也是多才多艺的主儿,小时候去北京练过跳水,后因体能跟不上,就学游泳。九岁时因为太淘气,家人送他去学十二木卡姆(十二种新疆乐器合奏而成的交响乐)中的一种三弦弹拨乐器,学了学,不喜欢,又转为古典吉他,之后跟杨乐老师学过一年半口琴,跟姥姥学电子琴。

学了这么多才艺,最后他终于——

当兵了。几年的空降伞兵生涯让他没有多少时间再练习音乐,年退伍后,他从「天上」下来,直接「入海」——被分配到北京一家海洋馆,做起了动物驯养师。

09年他以外包工的身份在西安海洋馆工作过一段时间,偶然在北大街的一家酒吧结识了本地维吾尔族音乐人。几个人相见恨晚,组起来自己的乐队。每天下班后,精神力量支撑着他从曲江走到钟楼,和乐队成员们聊聊天喝点酒,然后上台演出。「调儿一起来,就有共鸣。」鼎盛时期,他跟乐队曾去欧洲巡演11个国家,随后成员们为了生活而解散,各奔东西。「如果坚持到现在,我们绝对是一杯非常有味道的咖啡。」

很快,驯养师工作的四年合同期满退役。离开海洋馆,他听说海豚朋友们死的死,走的走。「我们那批老驯养师,从此不敢再提起dolphin这个词,也不敢再看关于海洋的视频。」海洋成了他没做完的梦,一直搁浅在心中。

此后几年,他卖过服装、健身器、墓地;被派出所找上门,聘请他在西客站新疆人聚集区当翻译协警;在空军司令部做了小半年的游泳教练;跑到新华通讯社给领导做过专职司机,最后再次辞职。朋友们都觉得他每个「槽」都跳得无厘头,他说,「这就是真实的我。」辞职时领导试图挽留,绕了一圈,他还是那句话:「这生活我不太喜欢。」

什么生活才是自己喜欢的?马诺坚信自己知道答案。紧接着他把车卖了,换了4万块钱,揣着其中一半前往菲律宾。飞机汽车轮船辗转几日,才到了目的地,做起了专职开放水域潜水教练员。异国他乡漂泊不可怕,可怕的是在异乡遇到垃圾老板。第一个上司名叫乔森,仗着势力,剥削当地华人,扣押员工护照,恶名昭著当地。13年遇到超强台风「海燕」,住处被淹,马诺想回国,乔森却不还他护照。

马诺最后一次找他,语气温和,「乔森,你也是中国人,不管前面牺牲了多少我的师兄师哥,到我这儿断了。你不容易,我祝福你,但我还会回来的。」说完,他骑着摩托离开。到了远处听到乔森喊他:「Mario(马诺英文名),你是最棒的!」

这不废话么,《超级马里奥》里的主人公,总能顶到蘑菇,踩死坏乌龟,披荆斩棘,带着三条命顺利通关。现实马里奥在几个陌生人帮助下,历尽曲折,怀着复杂的心情终于回了国,见到了他的「公主」。事情办妥后,他带着妻子,再次出征南洋。

08年泰国闹红衫军革命,他和朋友傍晚出门吃饭,在巷口遇到军队封锁,被一帮荷枪实弹的人包围了。朋友有些晕,低声问他:「这是红衫军吧?得嘞,今儿算是折这儿了。」马诺哭笑不得:「那还用说呀!千万听我的,别说中文。」突然只见队列分站两旁,一个首领从车上下来,盘问了他俩几句,又问,「支持不支持我们红衫军?」「支持!你们都是英雄!对了,能给我发块红布吗?」首领一看这哥们儿够意思,就放行了。回到酒店后,才发现被吓出了一身汗。

然而,生活并不总像「邂逅」红衫军那般「浪漫传奇」,更多的,还是辛劳地讨生活。马诺每天出海下水,妻子在沙滩上拉中国客人,让他们跟马诺学习潜水。没有中国人就挣不来钱,没钱就交不了房租,为了中国客人们尽兴,他得陪吃陪喝陪玩。往往凌晨两三点送走一批客人,紧接着就会有下一拨。体力透支自不必说,他咬牙坚持着。困难时,他跟妻子说:你相信我,我们在这儿当的是孙子,等我们回国,我会给你幸福生活。

后来中菲关系恶化,马诺见状,着手撤退。「赢了赶紧走,别再玩儿了。见好就收。」他带着赚得的几包钱,回国给父母买房,再给自己买辆车,来西安的海洋馆上班,喂喂企鹅,驯驯海豚。也算是弥补当年关于海豚梦的遗憾。

海洋馆的日子很安逸,几点一线间,他不用再琢磨第二天的生计着落。他说,岁数也大了,每天躲在角落里回忆以前,展望未来,他的「造娃」也在顺利进展,以后让孩子追随老爸的脚步。这样就挺好。

在外漂着的这些年,音乐是马诺一直没有放下的事物。闲下来就弹一阵,只弹给自己听听。「音乐就是唱给自己的。」无论即兴还是成曲,他都不允许自己有杂念,否则声音都感觉不对味。「弹琴,训练,表演,看着表走,不然准乱。」

马诺来西安时日不多,以前的朋友多在外地,他就低调地弹着琴,创作点儿自己的东西。每天都弹,冬天屋子冷,手会僵,马诺也不急,先弹两三曲算做热身,之后就能越弹越顺。

弹着弹着,这小小休息室也变了。屋子很热闹,马诺新识了两个弹琴打鼓的海洋馆员工,一个驯养白鲸,一个电力后勤,仨人租了个叫“巨浪”的乐队;屋子更挤了,他新买了一套录音设备,定下了一套排练规则,哥几个隔三差五就会个师,来上几首过个瘾。

屋子还是那个屋子,马诺还是每天呆在里面,自在开心。伴随泠泠琴声,升降于声线的歧途。

你去海上做潜水教练,肯定碰到过野生海豚。它们和海洋馆里的有什么不一样吗?

野生的会有首领,有的是公的,有的是母的。

海豚给人印象都很温顺,你见过凶的吗?

在北京时我的海豚搭档,要比这个海洋馆里的大一倍,是海豚界的大块头。

听说海豚都是「流氓」?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习性?

从生物学来说,它们是比较性欲旺盛。西安海洋馆这几只都是八岁小孩的智商,很聪明。我有两只搭档:马菲尔自学成才,顶球都是自己学会的;另一只木木呆呆的,不爱回家,不爱参加体检。它发情时候就不愿意表演,还罢演。那我们就给它减少食量,歇着呗。

海豚都是情绪化的动物。它们不会睡觉,左脑右脑轮流休息。不像鲸鱼,会倒立睡。

海豚应该被驯养吗?

需要啊。军队都训练海豚去进行自杀爆炸。

好残忍,万物都是平等的啊。

按理来说……还是人类太那什么了。

会不会觉得不是你在驯它们,而是它们在驯你?

这个海洋馆的海豚肯定在驯养人。

它们也很无奈:「来都来了,怎么办呀,到死就都在这儿了。」所以就混成老皮了,专门玩儿你们这些驯养师。「干不好你能把我怎样?有种你下来呀。还不是得看我的脸色?实在不行跟哥几个开会,商量一下,都不演。」

我刚来的时候,一次表演现场,四个海豚打起来了,跑了仨,就一个在水里立着呢。主持人也不说话,观众席雅雀无声,只有背景音乐响着,很尴尬。后来跟它们耐心相处,才慢慢听话了。

马诺在他的蓝色小屋里弹琴

球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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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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