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州日报年7月16日第3版

台州日报记者林立

你们好,我是“瓜瓜”。这几天,大家都这么叫我,我很开心。

我现在在临海桃渚的养殖池里,虽然身体还很不舒服,不过和你们说一件高兴的事,我已经差不多能听懂临海话了。

我的智商,和你们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哦。

我还不是我们家族里最聪明的。我家最棒的领头鲸,和海豚玩脑筋急转弯都经常赢哦。

说到海豚,也是哭笑不得。

7月6日,我家族12位成员搁浅头门港北洋坝滩涂时,很多家人已经失去意识。我听到岸上有人在喊:“海豚,海豚!”后来,很多人赶来救我们,也叫我们“海豚”。

当时的我很痛,但我好想告诉大家,我们是瓜头鲸!

不过也难怪,我们和海豚是远亲,同属海豚科。体型像我们这么小的鲸,大概只有生物学家才能把我们和海豚区别开。

就算经验老到的台州渔民也很少见过我们,偶尔见到,我们又都成了“海豚”。

我们家族和海豚玩得很好。我们瓜头鲸家族,一出动就是成百上千的队伍。我们和一种名叫沙捞越海豚的海豚,经常一起游荡。

你们是不是把看热闹叫做“吃瓜”?你们叫我瓜瓜,但想吃我这个“瓜”,得有文化才行。

因为我们有个特点,很低调。

即使在我们经常出没的南北纬20°间的热带海域中,我们也很少被人类所知。

这两天,我在水里听到有人在说,生物学家只在夏威夷海域对两个瓜头鲸群体研究比较多,而且只限于我们的普通习性。比如,我们爱吃鱿鱼。

哈哈,其实和人类一样,我们是哺乳动物。鲸鱼分为须鲸和齿鲸,我们瓜头鲸是齿鲸,而且我们牙齿特别多,每侧的上、下颌都有20-26颗。

我们没有喙,所以看脸就知道我们和海豚的区别了。我们的吻端到头部逐渐膨大,乍一看,就像个瓜。

不许笑!这也是一种线条呀。

我们的鳍肢、背鳍、尾鳍都比较长,身体都是黑灰色。这款色系,想不低调都难。我们特别喜欢潜水,白天,水下30米是我们最舒服的深度。到了晚上,我们最深会潜到多米。

深海很安静,在那里,我们最安心。

我们的体长可达2.75米,最重的家伙有千克,这次搁浅的我们,都不是大家伙。不然,你们救援起来,就更累了。

听说在陆地上前段时间有一群野象闯进了人类的生活,我们和象群一样,家族也是以雌性和幼崽为主的母系社会。

平时,我们出门都不问方向的,跟着领头的阿姨走就对了。瓜头鲸也是靠声呐系统辨认方向。基本上我们都在南北纬20°间的热带海域活动,我们之前到过离台州最近的地方,是在中国台湾海峡附近。

这次领头的阿姨是不是特别喜欢听周杰伦的《一路向北》,我们就一直向北游,到了台州。

家庭,家族,是瓜头鲸字典中最重要的词汇。无论领头鲸去哪,我们都会跟着,哪怕像这次一样,一路顺着暖流游到了我们从没来过的台州,也不会有哪只鲸提出疑问。

我最后在大海中的记忆,就是我跟在队伍中,拼命游,我当时好像听到有伙伴在说:“要搁浅了,怎么办?”

别的伙伴就说:“不要怕,要搁浅,大家一起,不要分散。”

然后,我们就搁浅了。

实话说,扎到滩涂中时,我怕极了。这里好热,水的颜色,空气中的味道,我都很陌生。当那些叫着“海豚”朝我们跑来的人靠近时,我只想挣扎回到海里。

后来,他们陪着我们不知道多久,慢慢地,他们的脸变得和滩涂一个颜色,但他们笑起来,露出的牙齿,和我们一样洁白。

我数了数,那个人有29颗牙齿,哺乳类动物的牙齿,真好看呀。

那一刻,我心安了。

有人在抚摸我,给我淋水。我听到有人反复在说一句话,直到我听懂的那天,我才知道,他说的是“不要怕”。

临海,桃渚,真是美丽的词语。这里的人,也很美丽。

我知道有一些家人,再也回不到大海里。

我会继续努力康复的,如果我能回到海里,我会找到其他家人,告诉他们,我去过最远的地方,叫台州。

我想用一句台州话感谢你们,据说,这个说法是非常客气的时候才用的,豪爽的台州人一般不会和老友、家人这样说。

但我诚心诚意想对所有救援、陪伴我的台州人说一句:“把恩(4声)啰嗦哦。”

让你啰嗦了,给你麻烦了,谢谢你。

希望我是你们这个夏天吃过的,最甜的“瓜”。

人与鲸

台州日报见习记者卢珍珍文/摄

7月13日夜,临海桃渚的风,特别大。

临海宏野养殖场里,“啪嚓”一声,水池上的遮阳网、防水布被风吹了下来。遮阳网掉进水池的那一刻,瓜头鲸第一次主动靠近常昌峰的怀里。

这是一种关系的建立。

“它对人类产生了情感,至少它有意识,明白人类对它是善意的。”常昌峰清楚,这头来自深海的小精灵,终于与人类打破了某种界限。

生命至上

那是一次意外。

7月6日,12条瓜头鲸搁浅临海头门港。如今,唯一一头被留在养殖池内救治的瓜头鲸,已经恢复意识,并能主动进食。

一次误入,让我们有机会,重新认识人与海洋生物的关系。

“如果没有人类的帮助,不出三分钟,它就会沉底溺水死亡。”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动物部经理常昌峰非常清楚,保住它的命,成了最重要的事。

见到这头8岁左右大的瓜头鲸时,它正靠在养护人员的大腿上,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孩般,需要被人照顾。

一天24小时,总有两名养护人员,托浮着它的头部与尾部,并时不时给它的皮肤浇水。休息一段时间后,养护人员开始陪着它,在水中慢慢游。状态好的时候,养护人员和它互动,它还能张张嘴巴回应。

养护人员托浮着瓜头鲸的头部与尾部

“要想把它从死神手上抢回来,我们都还需要努力。生命至上,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。”经过血液、呼吸口咽拭子、胃液、内窥镜等方面的检查,常昌峰认为,这头瓜头鲸的心脏、肝功能等,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。

10天的持续救治,换来了这头瓜头鲸的信任。人与鲸的关系,在这场救治中,产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“搁浅时,它知道自己身处危险,所以拼命挣扎,导致身上外伤很多。刚来养殖场时,它是昏迷的,没有意识,等苏醒之后,它能感觉到身处环境的变化。以我的经验,这种有情感、高智商的动物,能感觉到人类的友好。”

完美搭档

鲸的各种反应,常昌峰再熟悉不过了。

常昌峰今年36岁,有15年的动物养护经验。他平时的工作,就是管理豚类、鲸类、鳍脚类哺乳动物。

驯养,就是一种关系的建立。

常昌峰曾经的搭档,是一头白鲸,名叫Mom。“它性格高傲,应该叫‘目中无鲸’,整个池子的鲸类,它都不放在眼里。”它总是一副“谁也不服”的傲娇样,面对池中其他鲸类,甚至人类。

半年时间,常昌峰一直磨它的性子。“我就天天和它耗,饵料控制,还有情感沟通,我一直给它正确的信号,给它引导。”

鲸到底有多聪明?

Mom能通过脚步声的轻重,判断是否是常昌峰到来。一旦常昌峰站在池边,这头白鲸永远是最先游到中间,一旦其他鲸靠近,它就会发出急促的“吱吱吱”的声音,“就像人类在吵架,警告你不要过来”。

常昌峰和Mom相处了3年。常昌峰能听懂它的各种叫声,“不同的叫声,就是它喜怒哀乐的情绪”。

白鲸也懂常昌峰,“一旦你情绪不高,它就特别懂事,不会主动惹你生气。你低下头,它会主动亲吻你的额头,然后用眼睛盯着你。”就像伙伴一般,无声陪伴在旁。

现在,常昌峰在管理层工作,每次巡馆碰到Mom,它还是那么兴奋。“它会点点头,上下游,还给你表演它独有的小技能,卷舌头。它就是那么调皮。”

专业救助

“海洋生物就是很可爱,鲸和人类就是有情感互动的。”常昌峰说。

因此,当得知瓜头鲸搁浅的消息,常昌峰是焦虑的。“我们从事这个行业,救治就是一种担当。”

这次特殊的人与鲸的相遇,带给了常昌峰一点想法。“东海多次出现鲸类搁浅的新闻,我觉得出海的渔民应该学习一下,一旦发现搁浅情况,该如何急救。”

“我当天到了现场,看到老百姓徒手在海边挖了米的水渠,这种真的很让人感动。”但是专业的救助,更有助于为后期救援赢得宝贵的时间。

爱,需要专业的力量。

如果你碰到搁浅的鲸豚类动物,常昌峰给你一些建议。

第一时间是报警,让政府组织相关专家,进一步研究。随后,你得要让动物浮出水面,让它能够正常呼吸。还要给动物皮肤保湿,保湿的过程中,千万不能让水呛到它的呼吸孔。这种鲸豚类动物,一旦感染,很快会让它丧失呼吸功能,这是非常危险的。

阳光很强的话,可以搭帐篷给它遮光。你可以在它搁浅的位置,用棉被垫在它下面,防止它在挣扎过程中,对皮肤造成二次伤害。

记得,在没有专业人员的情况下,不要试图去转移它。毕竟,随意的拖动和拽着背鳍,可能都会造成“友爱的伤害”。

版面编辑丨张莉贝陶祎之投稿邮箱丨tzrb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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