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一期间,回村子里看了看我已经71岁的老母亲。父亲走后,怕她孤独,我接她来城里,她说,楼太高,爬不动,而且,整天待在鸽笼般的商品房里,她不习惯。

我的母亲,现年已经71岁了。

儿子十岁时说:“妈妈,外婆是我见过的最忙碌的人了。”为什么这样说?”“妈妈,你看,每一次我们回来,外婆都在忙,不是在田里干农活,就是在家里喂鸡、喂猪、做饭、洗衣、做家务,外婆总有做不完的活,很少见她能坐下来歇歇。”

是的,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终日忙碌的人,从我记事时起,她就是这样,每天天刚蒙蒙亮,她就已经去村口把水挑回来,把水缸挑满了(那时,全村只有一口井,挑水还要排队,为了节省时间,母亲总是在天还没亮就去挑水了。)当别家还在水井边排队时,母亲已经燃起了炊烟,早饭都端上了饭桌,母亲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一个朴素的道理:早起的鸟儿有虫吃。所以,我们兄妹几人从不睡懒觉,总是早早起来去做事,直至现在,从不偷懒。

儿子上高中时,学校在他们的成人礼上,让孩子们写下自己最爱的人,儿子写下的依次是:爸爸、妈妈、外婆、爷爷……看见这个回答,我问他:“为什么外婆排第三位?”儿子的回答让我记忆深刻:“妈妈,因为外婆是除了你和爸爸外,最爱我的人了。”“为什么这样说?爷爷、奶奶也很爱你呀!”

“那不一样,外婆在尽她所有爱着我们,妈妈,你看,咱们每一次回家,外婆不论正在忙什么,她总是赶紧回来,她每次看见我,都用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,仔细地端详着我,她抓着我的手,看着我的样子,就像面对着一个稀世珍宝一样,眼光一直落在我身上,总是小心翼翼地和我说话,看我瘦了就担心,胖了就开心,问我,学习是不是太累了,累了就歇一歇,并且跑上跑下、翻箱倒柜地给我拿来一大堆好吃的,接着,就在厨房为咱们做一大桌饭菜,做完中午饭、外婆又忙着准备下午饭……只要咱们回去,外婆会停下所有的事而只做两件事:在做饭和准备做饭……她总怕我吃的不好,把我招待得不好,总是倾其所有的来招待我,很爱我!”

儿子接着说,”每次,她到咱们家,也是手脚不停,不是做饭、就是洗衣、拖地,甚至蹲在地上用抹布给咱们家抹地,外婆到咱家一次,咱们家都亮堂、整齐好多……”儿子的回答,让我的心里酸酸的、也暖暖的,是的,这就是我的母亲。

那个只要看着我吃饭,就觉得幸福的人,她——就是我的母亲。

记得小时候,家里孩子多,粮食总是不够吃,每次吃饭,母亲总是最后端起饭碗的那个,母亲手巧,她总是想尽办法让我们吃饱穿暖,春天的荠菜长出来了,母亲会挖来荠菜,将它与土豆泥团在一起,做成荠菜土豆饼子,夏天,槐花开了,母亲会采摘些槐花,加入一点儿粗面,做成槐花团子,南瓜、葫芦、冬瓜……母亲总是见缝插针地种满院子的角角落落,所以,虽然我们家兄弟姊妹多,但并没有饿肚子。

母亲还有很好的缝纫技术,我问过母亲,她说是自己边看边想边做,天长日久就做得越来越好了。记得小时候,一有空闲,母亲就会将家里的旧衣烂衫进行拆洗拼裁,哥哥、姐姐不能穿的旧衣服,经过母亲的巧手一改制,我们就有了新衣。

每年的大年三十,我们兄弟姊妹守年时,总是守在母亲的缝纫机前,看着母亲将一片片零碎的布头,左裁右拼,左思右想,不懂事的我还不停地提出要求:“我要在衣兜四周缝上花边,莲莲的衣服上的那种花边!”妹妹也不甘落后:“我要在衣服上有朵小红花!”“好好好,都有!都有!”母亲一边满口应着,一边手不停地剪裁、缝制着,夜深了,母亲还俯在缝纫机前踩着缝纫机,在缝纫机“咔喳咔喳”的运转声中,我们沉沉睡去,第二天,我们每人的床头,必然都放着一件新衣。而记忆中,母亲似乎从来没有穿过新衣。

有一年,母亲给我用蓝条绒做了一件上衣,上面两个衣兜,衣兜的四周用橙黄色的花布做了花边,衣兜上还做了朵太阳花,圆圆的衣领上也做了橙黄色的花边,大年初一的早晨,我穿着它,绕着村子走了六圈,引来了许多人的夸赞,尤其是在小伙伴们艳羡的眼光里,我心里美极了!母亲用她的一双巧手让我们的生活美丽了许多。

母亲是一个勤勉的人,中国有一句话说,妇女围着锅台转。母亲除了侍弄家里的那近六亩地,还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,一家六口的吃、喝、拉、撒、衣、食、住、学,每天一起床,挑水、做饭,(如果是农忙时节,她做好饭,放在锅里,就去地里了。)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家务:喂猪、喂鸡、扫地,她总是把院子和屋子里的每个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,每天放学后,只等我们一上桌,饭菜就早早地摆到了桌子上。无论早上、中午、还是晚上,我们回到家,饭菜总是热乎乎的,随时有的吃。而母亲,坐在旁边,只要看着我们吃的大快朵颐、狼吞虎咽、风卷残云,她就高兴,满脸的幸福!饭后,我们趴在桌子上写作业,母亲会在旁边纳鞋底,给我们做鞋。那些冬日的夜晚,昏黄的电灯下,四个孩子趴在一张木桌上写作业,旁边的小凳上,母亲正飞针走线,时不时将纳鞋底的针在头发上搽一搽,这幅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。

母亲是一个温柔的人,遇事却又很果决。记得小学五年级时,那年学费突然由以往的几角一块,涨到了五元,面对这不菲的学费,父亲作出决定:让我辍学!(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父亲一直认为女孩子读书没用,能让我去上学,还是基于村上刚开始办学时不但不要学费,还给记工分,这项村上的土政策后来取消了。)

看着同学们都背着书包走向学校,我这个班长(因为成绩优异,我从二年级就开始担任班长了。)却只能提着竹筐打猪草,“我要去上学!我要去上学!”“上学,哪来的钱?钱又不是土坷垃,如果是,我去挑一担送到学校去!”父亲冲我大吼后,转身离开,母亲抱着我默默流泪,最后,母亲带着我,来到自家的地里,整整一天,母亲拔光了半亩地的正在生长的小萝卜,回到家,她仔细挑选出一些光滑的、长相盈人的、稍大一点儿的“小萝卜”将它们洗得干干净净的,然后,装满自家的拉拉车。

第二天一早,母亲带着我,她拉,我推,我至今记得母亲使劲弓着腰,使劲拉车的瘦弱的背影,到了集市上,我眼巴巴地盯着每一个从车前经过的行人,祈祷他们能买我家的萝卜,“多钱一斤?”“五分钱一斤!”“这萝卜太小了!”“萝卜虽小,但很甜,你可以尝尝,你给个价……”看着母亲与他们讨价还价,看着母亲不熟练地辨认着秤上面的秤星看着,母亲殷勤地招徕着每一个经过我们面前的行人……太阳快落山时,一车萝卜终于买完了,母亲将那些皱皱巴巴的的角票整理好,告诉我,一共买了五块贰角钱,母亲将五元钱交给了我。

交了学费,我再次背上了书包,但我深深知道我能上学是多么不易,从而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。每每当我懈怠时,我总看见母亲奋力拉车向前弯下的背脊。

现在,我也已进入中年,在家里我也是一根顶梁柱,像母亲一样,累了、困了,我都习惯了默默承受,只是每每回家去看望母亲,她总是忙忙碌碌地给我们做吃的,如果我走进厨房,她总会说:“你别来,灰尘又多,油烟又大,去!去!你们去歇一会儿,做饭又不累。”这种呵护,这份心疼,让我瞬间觉得,“我也有人疼着,也是个小孩儿!”有时,对着母亲撒娇:“妈,我都四十了,我在家什么都做!”母亲却说:“再大,在我面前也是孩子。回来了,就歇一歇!”人们说:“养儿一百岁,常忧九十九!”

只要一见母亲,我就成了那个被照顾、被呵护的小姑娘了,“别进来,油烟太重了!”“多吃点儿!能吃,身体才好!”“我闺女回来了!”每当母亲这样说时,已入中年的我就觉得我是她翅膀下护着的小姑娘了,在饭桌上,她总是知道我们的喜好,会将我们爱吃的菜摆放在我们面前,如果,那天回家,吃的少了一些,她就会觉察,并反复追问:“怎么了?吃的这样少?”只要看着我吃饭吃得多,吃得香,她就笑成了一朵花,满脸洋溢着幸福!

那个只要看着我吃饭,就觉得幸福的人,是我的母亲!那个一辈子把我当小姑娘呵护的人,是我的母亲!那个总是想将我护在翅膀下的人,是我的老母亲!

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幸福!安康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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